后面的几天十分默契的两人再没提起过时乐,仿佛那个早上的对话像是没发生过一般。
偶尔计卿尧打来电话,秦昕冉总是一副挑眉看好戏的表情,万希只能厚着脸皮选择视而不见。
每天睡到自然醒,吃饭有人投喂,没事儿逛街爬山泡温泉,小院里晒着太阳打着盹儿,万希觉得自己幸福的五体都快退化了。
万希躺在小廊下小憩,没看完的书扣在一旁,初春的暖阳晒在身上,她恍惚以为自己是一朵蓬松的小棉花。
青色的毛毯忽然搭在她身上,万希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
“春寒没过,小心感冒。”秦昕冉将一杯热腾腾的茶放在她身边。
“昕冉,”万希将毛毯扯上来盖住自己的脑袋,在毯子里瓮声瓮气道,“我好像又可以了。”
“可以什么?”
万希在毯子里扭了扭,活像一只青色毛毛虫。
“我被这里治愈了,我可以继续战斗了。”她闷着脑袋说。
秦昕冉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伸手扯了扯她身上的毛毯,万希这才露出眼睛看着她。
“你决定嫁给你说的那只狐狸啦?”秦昕冉似笑非笑对看着她。
万希将毛毯全部从头上拉下,终于决定坐了起来。
“没想好。”她一脸诚实。
“你喜欢他吗?”
万希认真想了想,“肯定不讨厌,可要是说喜欢,好像也不至于。”她端起身边的茶吹了吹,“但他吸引我,和他在一起我很舒服。”
秦昕冉看着院子里刚刚抽芽的树,陷入思考。
“你相信本能吗?”她忽然有些没头脑的问道。
“啊?本能?”万希眨了眨疑惑的眼。
“大学时我旁听过人类学公开课,教授说人类的祖先在史前严峻的环境下,远不如今天的我们可以将理性与情感放在人生体验的第一位。在氏族社会建立以前,阶级尚未形成,生存、交配、战斗都是本能。人类在低级需求下可以通过本能繁衍。”秦昕冉认真解释。
万希的脸垮了下来,她有些哭笑不得,“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这是甚至弱于低级需求的生物本能?合着我是单细胞生物草履虫?”
秦昕冉严肃的摇摇头,不理会万希的瞎扯,“在先于人类需求与欲望之前,本能才是主宰。你不喜欢他,却被他吸引,说不定就是本能。”
万希认真思考秦昕冉的话,本能吗?本能会让两个毫不相干甚至都有些恐婚的人因为一面之缘产生剧烈动荡吗?
“你想要他吗?”秦昕冉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万希思绪被拉回来,她摇摇头,“我对他没有你说的需求与欲望,但是如果是他在我身边,我不会别扭,因为他可以以一个很舒适的方式融入我的生活,让我不至于感到突兀。”www.songdongxs.com
秦昕冉点点头:“教授老爷子讲课时说了他自己的一个观点,他觉得本能或许是另一个我们耳熟能详的词——命中注定。命中注定的吸引化作本能,让史前人类结合、繁衍,直至死亡。”
万希被这个观点震惊了,她倒吸一口冷气,“命中注定”这种玄而又玄的词都出现了,自己哪有胆子反驳啊?愣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确定这是人类学教授的公开课?这真的不是公园里小马扎上算命大爷的五行八卦宿命论吗???”m.songdon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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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万希在日本度过了一个悠闲舒适到令人发指的假期,在上海出差的计卿尧度过了漫长的一周。
晚上十一点多参加完酒会,明天就可以回去了。回到酒店,计卿尧确认了几封邮件,确定所有工作全部结束,终于松了一口气。
冲完澡出来,发现已经过了0点,这会儿反而很精神,他半躺在床上,有些无聊的翻了翻手机。
这一周,远在日本的万希应该过的十分惬意,偶尔发几张有趣的照片给自己——山中的神社,早春街头莫名绽放的花,或者一顿米其林料理……照片不多,她也不多作打扰,但这小小的分享却让计卿尧有些开心。
计卿尧觉得这是好现象。
他们很快就要见面了,这段时间工作之余计卿尧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偶尔恍惚觉得自己还是20出头的年纪,遇到了喜欢的人便想轰轰烈烈将她拥在怀里再也不放开。
十年过去了,他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那样冲动的时候了。
一只大猫忽然出现,让他的心痒痒。
说不怕是假的。
计卿尧怕了爱情这回事儿,说他胆小也好说他没出息也罢,早就过了谈情说爱滋养蓬勃生命的年纪,他完全放弃了婚姻这件事,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变成了独身主义甚至无性恋者。
可怕的是,有人打破了这份笃定。
他愿意和万希在一个空间里生活,如果是与她在一起,他好像可以鼓起勇气接受婚姻那个恐怖深渊。
无关爱与不爱,计卿尧只是确信她愿意与自己一同冒险。
相同的人结伴冒险——这才是他眼中婚姻的真实样貌。
·
计卿尧翻了翻手机,却看到三分钟前万希发了一条朋友圈。
没有文字,一个微笑的太阳,配着一张照片,照片里万希躺在榻榻米上蜷缩在青色的毯子里,双手捂着脸似乎在笑,旁边一个露着半张脸的女人做着鬼脸指着她。
计卿尧勾了勾嘴角。
“还没休息?”
片刻,很快收到回复。
“你也没休息?”
“酒会有些晚,刚回酒店一会儿。”
“我刚收拾好行李,明天上午一大早飞机。”
“我也是上午的飞机,那……要不要下午出来喝杯咖啡?”
对方半天没有回复,计卿尧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抬手将房间的灯关掉,只留下最暗的一盏床头灯。
就在计卿尧觉得自己快要睡着时,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睁开眼。
“好。三点吧。有点困了,晚安。”
“三点我去接你。做个好梦,晚安。”
计卿尧沉沉睡去,而远在几千公里外东京的万希看着窗外的夜色,毫不怀疑这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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