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人来人往，不时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不过一直没人过来问。
韩春花也不着急，在这个吃不饱的年代，她就不信没人眼馋她不要票的黄豆。
过了一会，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好奇地走了过来。
“你这黄豆是卖的？”
韩春花精神一振，连忙说道：“卖卖，大娘，这些黄豆，都是我们队里，好地里种的，您瞧瞧，个大饱满，圆滚滚多喜人呀。”
老太太眯着眼睛，从袋子里抓了一把，接着点了点头。
“确实比粮店里的大一些，多少钱一斤啊？”
韩春花看了一眼周围，弯着腰凑到老太太身前，小声说道：“五毛……”
老太太手一抖，转身就要走。
“不要粮票。”
“那也太贵了，公社粮店里才两毛六呢。”
老太太有些不满意，她伸进麻袋里，从底下抓了一把上来，见豆子质量一样，这才点了点头。
“便宜点，嗯……”
“四毛，四毛我多买点。”老太太瞧着圆滚滚的豆粒，越看越喜欢，这可比粮店里的大多了。
韩春花脸上露出苦笑，“大娘，这都是集体的豆子，来之前队长嘱咐我了，让我就按五毛的价卖……”
她从麻袋里抓了一把豆粒，“大娘，您看这豆子，多好啊，不要粮票，五毛不贵了。”
老太太看着有些纠结。
韩春花立马加了一把火，她将手里的豆子，推到了老太太手里。
“大娘，您瞧瞧，这可都是好豆子，不论是榨油还是做豆腐，比那些干瘪豆子出货多。”
“要不是我们队里公账上缺钱，可舍不得卖，您买到就是赚到了。”
“我们队里，就卖这些，卖完了可就没了。”
说了一通，见老太太还在犹豫，韩春花也是无奈了，她凑上前，小声说道：
“大娘，您别看要五毛一斤，可您省下粮票了呀，一斤粮票可不比两毛钱便宜，您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
老太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半晌，韩春花见老太太还不开口，她又露出了苦笑。
“嗨，这么着吧，价格不能变，不过我给您的秤高高的，大娘，您看怎么样？价格是真没办法降。”
老太太有些犹豫，“那……那就给我来一斤吧。”
“一斤？”
韩春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好嘛，费了半天口舌，才卖出去了一斤……m.songdongxs.com
算了，一斤就一斤吧，她拿着秤盘扒拉上豆子，秤了起来。
“唔，大娘，您看，一斤高高的。”
韩春花左手拎着秤上边绳子，右手下意识地护着秤杆。
“再来点，再来点。”老太太伸手从尿素袋子里，又抓了一把上去。
“哎呦，大娘，您这样我回去真没法交代了。”韩春花伸手又抓去了一把。
本来就一斤多了，老太太又抓上了一把，重量直奔一斤二两去了，她可不乐意，这样太亏了。
“大娘，给您放哪？”
这个年代没塑料袋，人们出去买东西，都是自己带着篮子、布袋，要不就是用草绳一系，自个拎着。
当然，像是些点心什么的，供销社里会油纸包着，不过韩春花手里，可没这些东西。
老太太挎着一个小篮子，脸上不太好看，不过瞧着圆滚滚的豆子，她还是将篮子递了过去。
韩春花端着秤盘，连忙将豆子倒进了里边。
“大娘，您不多买点了？我们大队就卖这些豆子，错过了，可就没了。”
老太太轻哼一声，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手帕，她轻轻解开，从里边找了五毛钱，递了过去。
韩春花连忙接了过来，看了一眼手里的五毛钱，她又看了看老太太，心中哭笑不得。
“呼……不管怎么说，我这也是开张了。”
五毛钱装进兜里，她自我安慰道。
……
老太太走了，没一会，又来了一个大姐。
大姐挺大方，看了一眼豆子的质量，又听说不要票，便要了六斤。
韩春花拿着三块钱，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
慢慢的，她这边的人多了起来，你一斤，我一斤，他两斤，我两斤……
一中午的工夫，她卖出了三十多斤，不过尿素袋子里，才下去了一点，还有大半袋子要卖呢。
舔了舔嘴唇，她有些渴了，肚子里也有些饿。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国营饭馆，她强忍了下来。
手里没有粮票，她也买不到东西，算了，还是卖豆子要紧，摸了一下兜里的钱，她长舒了一口气。
韩春花刚送走一个大姐，东边就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他没看豆子，反而看向了尿素袋子上的字。
“大妹子，孟家坡大队是哪的？我怎么没听过？”
韩春花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这人她可认识，就是旁边杨家寨子大队的摊主。
“咳咳，噢，我是外公社的。”韩春花说着，从兜里掏出介绍信，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怕男人不信，她又苦笑着说道：“同志，我们公社书记，是上边下来的，咳咳，这没办法了，才来了这里卖……”
“哦……”中年男人拉了一个长音，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你来我们公社，可是来对了，我们公社杨主任可是一个能人。”
脸上有些得意，中年男人伸手，从尿素袋子里抓了一把黄豆。
“咦？你们大队的豆子不错啊，今年天这么旱，我们队里种的，还真没这么好的。”
韩春花连忙点了点头，她心里想着，怎么让男人赶紧离开。
太吓人，这要是露馅了，她也只能赶紧跑路了。
“咳咳，同志，我瞧着有人去你的摊子了，您赶紧回去看看吧。”
“没事，老张帮我看着呢。”
中年男人不急着走，他撸起袖子，用力伸进袋子里，抓了一把袋子底下的豆子。
“不错，不错。”看着手里圆滚滚的豆粒，男人越看越满意。
韩春花心里一动，立马凑了过去。
“同志，您要买豆子吗？您要多少？我给您便宜点。”阳光文学网
“倒不是我要买，你这豆子不错，能做豆种吧？”
中年男人说着，拿了一粒黄豆，放进嘴里咬开，看了看黄豆里边的芽。
“都是地里种的，肯定能做豆种啊，同志，您要给大队里买豆种吗？”
韩春花心里很是兴奋，一个大队的豆种，这可是一笔大生意。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豆种不是小事，他又挑了几粒，咬开看了一下。
半晌，他点了点头问道：“多少钱一斤？”
“不要粮票，五毛一斤。”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头，“五十斤，四毛五，算了，你等我一下。”
韩春花一愣，只见男人朝别的摊子走了过去，过了一会，他领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杨会计，只有你说的那么好？”
“牛叔，你是老庄稼人了，你看看就知道了。”
……
看着来人，韩春花尴尬得不行，两人其中的一个，她认识，正是刚才卖马扎的大爷。
咳咳，这可就尴尬了。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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