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晚生走出电梯,僵愣在原地许久。

  她望着走廊尽头的心理咨询室,一时有些恍惚。

  裴玄是余修然?

  这个假设她想都不敢想。

  “你在这里做什么?”裴玄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她心里咯噔一下,回头看去。

  裴玄穿着医生的白大褂,内里穿着白色衬衫,衣领没有折好,微微翘起边,双眼的眼眶一圈泛着红,很明显是发炎了。

  度晚生睫毛颤抖着,隐约带着哭腔,道:“我……按错了楼层……”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打算走回电梯,她能感觉到裴玄的眼神很冷淡,经过他身边时,能闻到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看来是刚刚抽过烟。

  “度小姐。”

  裴玄突然叫住了她,他微微侧脸,看着度晚生,淡道,“我看了新闻,想必你最近应该身心俱疲,最好还是多注意休息,别再像上午那样昏倒在地上了。”

  电梯门打开,度晚生迟疑了片刻,没有踏进电梯,她转身拉住裴玄的白大褂袖子边角,说道:“裴医生,我想跟你聊聊。”

  裴玄疑惑,微微皱眉,问:“度小姐,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回到自己的病房,你看。”

  他视线落在度晚生的手背上,点滴瓶里的药水已经耗尽,开始回血,一条长长的血线在输液管中。

  “你的药都没了。”

  他宽大的手掌抬起她的手,大拇指轻按住她手背上的医用胶布,将输液针缓缓抽了出来。

  她能感觉到裴玄掌心所散发出的热度,可触碰她的指尖却是凉的。m.songdongxs.com

  余修然也是这样,手心总是很温暖,但指尖总凉凉的。

  她想要抓住裴玄的手,对方却先她一步收回了手,将手揣进了口袋里。

  见她站在原地不走,医院的电梯来往又全都是人,裴玄淡道:“如果度小姐实在是想和我聊聊,可以到咨询室里坐一会儿。”

  进了咨询室,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刚刚你呕血了,我就把咨询室打扫了一遍,上上下下消了好几遍毒,屋里味道可能还有些刺鼻,你将就将就。”裴玄说着,又拿起桌上的消毒喷雾,四处喷了两下,最后一下还是冲着她的。

  消了好几遍毒?

  是怕她有什么传染病吗?

  “还好,不算刺鼻。”度晚生坐在沙发上,裴玄也直接坐在了她对面。

  “你的眼睛怎么了?”她明知故问道。

  “发炎了。”裴玄靠在沙发上,两手交叉,放在腿上,看上去很放松,“你想和我聊什么?”

  “关于催眠……我想让你再帮我一次。”度晚生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咨询室里的物件,最后瞥见窗台上放在杯子里的牙刷。

  “可以。”裴玄答应的很痛快,“但我要知道这次催眠的原因是什么。”

  “还和上次一样,我希望你让我见到他,余修然。”

  度晚生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

  可裴玄却对此没有任何的反应,余修然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就只是她的前男友而已。

  如果他是余修然,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似乎记不得自己的身份。

  可若他不是……

  度晚生暗暗咬唇,她既希望裴玄就是他,又希望不是……

  裴玄垂了垂眼帘,在度晚生看不见时,他的眼眸暗淡了几分。

  度晚生当初那般折磨侮辱他,现在却惺惺作态地怀念他一个“已死之人”。

  有什么用?

  她到底在做什么戏?

  一想到周黎被害成那般模样,罪魁祸首却还坦荡荡地坐在这里,他便忍不住想要杀了面前这个疯女人。

  但他忍住了。

  这两年间他所经受的痛苦,并非常人所能想象。

  突然的记忆恢复也并不是让他怀着愤怒去找度晚生讨个公道,若他还是像曾经的余修然那样单纯,只会一味被度晚生控制。

  他必须要找到度晚生的软肋,才能她坠入无法翻身的万劫不复之地……

  片刻后,他扬起唇角,一如之前的裴玄那样漫不经心,轻笑道:“度小姐,度氏集团都火烧眉毛了,你的身体情况也不是很乐观,你居然还想着你的前男友,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度晚生站起身,走向窗边,望着楼下,轻声道:“随你怎么想,你若不肯,那便算了。”

  “可以,怎么不可以?谁会跟钱过不去?”裴玄顿了顿,“不过下次催眠需要等一段时间。”

  “可以,不过还是越快越好。”度晚生装模作样地看着外面的景色,一个反手,故意碰掉了窗台上的牙刷杯。

  杯子摔在地上,“啪”一声,落了个粉碎,牙刷也掉在了地上。

  “我不是故意的。”

  度晚生皱眉看向一地狼藉,刚想弯腰去捡,裴玄却把她拉到了一边。阳光文学网

  “别碰了,容易受伤,等下我收拾就好了。”他将牙刷和几块大的玻璃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度晚生抿了抿嘴,恰逢此时,靳和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咨询室门口,手叉着腰。

  他回病房见度晚生没了影,急得像火烧蚂蚁似的,生怕她真去步了杨爹的后路。

  “度小姐,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儿。”

  靳和撑着门框,看了一眼裴玄,愣了一下。

  他倒是一直知道有个叫裴玄的人,和余修然长得像,也看过照片和视频,也知道dl其他几个人都见过裴玄了。

  可现在这么亲眼看到,还是有点不适应。

  就像一个死了很久的人,突然复活出现在面前一样。

  挺瘆人的。

  裴玄看了靳和一眼,淡道:“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应该是度小姐的私人医生?来的正好,快把她带走,我下午还有面诊,免得她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度晚生最后又看了一眼垃圾桶的方向,然后走向门外,说道:“不打扰裴医生了。”

  离开咨询室以后,回到病房的路上,度晚生都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放不下余修然,但是裴玄只是一个和他样貌相似的人罢了,你不应该把别人当成了他。”靳和一边推着挂点滴的支架,一边循循劝导她。

  “我没把他当替身。”

  度晚生打断了他的话,淡道,“他们虽然长得像,但我从来没有混淆过他们……”

  可倘若裴玄就是余修然……

  回到病房,度晚生关上了门,面色严肃地看着靳和,轻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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