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灯全开着,窗外的夜色过浓,单向落地窗倒映着房间内的景色。

  度晚生站在窗边,通过倒影看着靠在门上的余修然。

  余修然也同样通过玻璃反光看着度晚生的脸。

  朦胧又模糊。

  度晚生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点。

  刚刚爆炸后,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了余修然的名字,当时情况紧急,余修然只是下意识应了她的话,却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或许是她想多了,可这也让她有种强烈的直觉。

  余修然可能已经恢复记忆了,他在装。

  “裴医生,我很好奇一个问题。”

  度晚生的声音很低,有些沙哑,听上去很疲惫,“你怎么会知道那是闪光弹?”

  像她这样没接触过的人,压根不会往爆炸物那方面想,只会以为是什么新奇东西。

  “见过。”余修然的回答很干脆,没有丝毫迟疑。

  容迟生有一个存放收藏品的阁楼,他曾经去过一次,其中就有今天见到的闪光弹,一模一样。

  “这种东西应该不容易见到才对,裴医生是在哪里看见的?”度晚生并不怀疑余修然,她只是想知道背后的真相。

  “我爷爷和容家是世交,我曾经去过容家一次,那里有一间阁楼,我见过一次,因为很新奇,所以多看了几眼,后来也查过。”

  容迟生给他伪造的资料上也有这一点。

  为了让他的身份看上去更真实,他在国外那些所谓的家人也都是真实存在的,唯独他是假的。

  他已经冒着会暴露身份的危险说了这么多,想必度晚生一定能有头绪了。

  “容家?”

  度晚生觉得有点耳熟,“容家在国外的地位很高吗?”

  余修然轻“嗯”一声,走到沙发前,将挂在杯架上的水杯取下,摆在桌面上,倒了两杯水。

  因为两手都被包扎得很严实,他倒水的动作略显迟钝。

  他淡道:“容家虽算不上最富有的,但存在了很长时间,从几十年前,就处在食物链顶端,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衰败破产的痕迹,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容家好像绝后了。”

  余修然顿了顿,将水杯移到度晚生的方向,“我也不清楚,没有太多关注他们。”

  点到为止。

  度晚生转回身,坐在了余修然斜对面的沙发上,自然地端起水杯,徐徐喝着水,努力消化着刚刚余修然说过的话。

  “我现在在担心叶叔会不会有事,裴医生,你觉得,如果是凶手带走了叶叔,还在柜子里留下闪光弹,他是个怎样的人?”

  度晚生盯着余修然,观察着他的反应。

  如果余修然恢复了记忆,她暂且先不追究他隐瞒的原因,从刚刚余修然挑挑拣拣的话中,她可以大胆假设凶手就是导致余修然变成现在这样的人。

  如果余修然和凶手认识,那他分析出的凶手多少会带着主观的印象。

  余修然垂了垂眼帘,目光落在水杯上,上面缓缓冒着热气,他思忖片刻后,淡道:“闪光弹杀伤性不高,凶手放在柜子里或许是想威胁后来的人,不过也不排除凶手心理变态,放这个,也许是为了刺激。”

  但最有可能的,是容迟生在提醒他,提醒他抓紧时间拿到密码。

  不出他所料的话,很快容迟生就会联系他了。

  他又说,“至于凶手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不得而知了,如果只凭这些就能知道凶手的脾性,除非我是通天神仙。”

  度晚生没应声,将杯子里的水喝尽,然后放回了桌上。

  现在,假设的结果已经有了,她只需要确定余修然是否恢复了记忆,在这个前提之下,结果便是正确的。

  可她又不能直接问他是不是恢复了记忆,该用什么办法?

  “度小姐,你看上去很累了,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不管怎样,先休息吧。”余修然沉声道。

  “好。”

  回到房间后,度晚生进了浴室,拧开了冷水的水龙头,朝浴缸里放着冷水。

  她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坐进了浴缸之中,冷水激得她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

  她大口大口呼吸,让身体适应这刺骨的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体已经冻没了知觉,她甚至开始觉得水流很温暖。

  度晚生缓缓闭上眼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起身,用毛巾一点一点擦干了发红发紫身体,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真丝睡衣,便上了床,一头栽进了枕头里,没了意识。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里已经熄了灯。

  黑暗中,余修然倚靠在床头,看着手机上传来的加密文件,眼底折射着荧幕的微光。

  他点开文件,输入了密码,映入眼帘的,是周黎的照片。

  周黎的下巴被干瘦的手掐着,那双无辜的眼睛看上去格外可怜。

  余修然抿了抿嘴,划着屏幕朝下翻去,是英文写下的一行字,大概意思是,让他抓紧时间,还有,能给周黎做手术的医生已经找到了。

  最后一句,是容迟生口吻的一句话“裴玄,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在三亚玩得开心?”

  余修然甚至都能想象出容迟生说这话的表情。

  恶心至极。阳光文学网

  他将手机扔到一边,猛地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把美工刀,脱下了上衣,刀尖对着前腰右部那处光滑的皮肤,狠狠地刺进了肉里。

  他咬着牙,向下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里面赫然显现出一片不过四毫米大小的黑色精密芯片。

  血开始涌出,芯片被鲜红的液体浸过,模糊不清。

  余修然现在很愤怒,气到想要将这一块芯片抠出来,彻底脱离容迟生的监视。

  可他的手在碰到皮肉的那一瞬间,盐杀般的疼让他冷静了下来。

  不能让容迟生知道他恢复了记忆。

  他转身拿过酒店配备的药箱,找出酒精给伤口消毒,又用止血棉布贴住了腰部的伤口。

  之后,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还未亮,余修然便收拾好东西,然后去隔壁房间叫度晚生起床。

  可门接连敲了十几下,也没见里面有动静,他拨了度晚生的手机,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怕出了什么事,他连忙跑去前台拿了备用房卡,进了度晚生的房间。m.songdongxs.com

  见她还躺在床上,余修然先是松了口气,可看见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又紧接着皱起了眉头,将手覆上她的额头。

  滚烫。

  “度晚生,你发烧了。”

  他唤道,想要叫醒她,“度晚生,先醒醒,回我一句话再睡。”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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