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小时前。
沂川监狱里,狱警在锻炼场找到了蹲在角落里的何征。
“有人要见你,会面室。”
何征想都没想:“一定又是度晚生吧,我不见,麻烦您帮我说声,让她别这么白白浪费时间了。”
“这次来的人是头一次见,他说他叫余修然。”
“余修然?”
何征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狱警。
余修然不是两年前就失踪了吗?
他还活着?
“我一开始跟那人说过你谁也不见,可那人说只要告诉你他的名字,你就一定会见他。”
狱警拿着警棍戳了戳他:“快点,就十五分钟,别磨叽!”
何征站起身,跟着狱警去了会面室。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防弹玻璃外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心情有些波澜。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何征总觉得余修然变了很多。
余修然双手交叉相握放在身前,眼神没有任何的感情。
“你怎么会来?”何征上下打量着他,对面前这个人的存在怀着半信半疑,“你不是失踪了吗?两年前,和周黎一起跳下了沂河大桥……”
听到他的话,余修然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你怎么还有脸提周黎?”
何征脸色变了变,随后狠心咬牙:“我当时需要钱。”
“需要钱?”余修然咬紧了后槽牙,“为了钱就能做这种事情?那你活该这辈子都活在监狱里。”m.songdongxs.com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活该,我就是该死,我就不应该相信度晚生……”
何征低着头,表情痛苦,“我妹妹急性白血病,我就是想要钱给她做手术,就是想让她能每天别那么痛苦,我有什么错?我就是想要钱而已,度晚生说了会给我钱,可是现在我的账户里却一分钱都没有,她就是在利用我!”
余修然攥紧拳头,强压怒意,冷道:“何征,我问你,两年前度晚生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我需要你原原本本告诉我。”
起初,余修然就是恨度晚生,恨度晚生明明不爱他,却还是欺骗他的感情,恨度晚生折磨孙诠又害了周黎,他更恨自己即便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以后,内心深出还是在为度晚生找借口……
可自从接触了容迟生以后,他总觉得周黎的事情隐约有哪里不对劲,或许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何征不明白为什么余修然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他讥笑了两声:“知道这些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周黎也死了,我妹妹也不一定没钱治病了,都还有什么意义?”
“你妹妹现在还活着,她的白血病已经治好了,今年年初出的院,现在在读小学四年级,所有的学费和医疗费,都是由度氏集团资助的,她现在很健康,只是需要定期去医院检查。”
听到自己妹妹的消息,何征的眼眶顿时红了一圈。
他整个身体都朝前倾,恨不得趴在了玻璃上,嘴唇颤抖不已,“什么意思?度晚生说她没有给过我钱,她亲手把我送进了监狱,让我这辈子都出不去,她还说她才不会管我妹妹的死活,你现在却说我妹妹的病已经好了,还是度晚生给的钱?”
那他这两年到底在恨什么?
“你该不会……是和她联合起来骗我吧?”
何征半信半疑,但他更希望余修然说的是真的。
“我没骗你。”
余修然从手机里找出一段视频,贴在玻璃窗上给何征看。
视频里是一所小学门口,一大批学生正排队从学校里出来。
何征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妹妹,他咧嘴一笑,“她头发长出来了……还梳了两根小辫儿……怎么长高了这么多……”
何征还没看够,余修然便把手机收起来了。
虽然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他还是无法原谅何征做的事。
“这是上周五在你妹妹的学校门口拍的,满意了吗?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余修然沉声道。
何征沉默了一会儿,他想了想,片刻后,开始徐徐阐述自己的回忆:“当时我只是想要度晚生一笔钱,只给我妹妹做手术就够了,于是我就跟踪了度晚生,想要找机会敲她一笔,我在她公寓附近观察了很久,发现她几乎都是一个人在家,进出都是一个人,偶尔会有司机来接送,可突然有一天,我看见你从她家里跑了出来,像逃命似地跑,我还以为是发生什么事了……”www.songdongxs.com
余修然眸子一沉。
原来是他从度晚生家里逃走那天。
“进去以后,我就看见度晚生脚上全是血,地板上都是血脚印,当时……我本来是想拿点值钱的就走,可是我知道这些有钱人都不好惹,万一我抢强,最后还是会落不到好下场,我就临时改变了想法,想着说不定我对她好点,她就会大手笔给我一笔钱,我就帮她包扎脚上的伤口……”
“之后度晚生就让你对周黎做了那些事?”余修然疑道。
何征摇了摇头,眼睛不停在眼眶里打转,凝眉苦思,似乎是自己也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
“一开始不是,在公寓里,度晚生跟我说让我去跟踪周黎,去她家楼下蹲点,每天都骚扰她,让她没有心思再靠近你,只要她看不见周黎出现在你身边,她就会给我三百万,一分不少,准时打到我的账户上,一开始我还不信,可是她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好多钱就到了我的账户上,她说会慢慢给我,我就信了,我想不就是蹲点跟踪吗,这事儿我常干,这钱简直就是白送的……”
“可我高高兴兴地离开公寓没多久,度晚生又找上了我,她说她改变主意了,她不想这么便宜周黎那个贱人,让我去找一帮男人……”
何征停住,没再说下去了。
之后的事,他和余修然最清楚不过了。
“她改变主意了?”余修然问,“她是电话告诉你的,还是亲自跟你说的?”
“当面,我也不傻,如果真的是电话联系的话,我一定会当面去问清楚……我当时想去银行把钱提出来,快要走到银行的时候,一辆看上去特别贵的车就停在了路边,度晚生当时就坐在车里,她半开着窗户,连正眼都不看我……”
“车里只有她一个人?”
“不是,车里还有一个司机。”
何征说,“当时驾驶位上的车窗都关的很严实,但我看镜子的时候,隐约瞥见了司机的脸,是个外国人,尤其是那双眼睛,蓝色的,所以我印象特别深……”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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