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别墅安静到令人发慌。屋里只能听到鱼缸过滤器发出的嗡嗡声。
万希坐的端端正正，静静的看着两位老人。
婆婆的眼眶湿了，公公正握着她的手给她安慰。“尧尧跟你说的？”公公低声问。
万希摇头，“他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正因为不能让他知道，所以我才回来跟您们求个答案。”
公公像是松了一口气，他不住的点头，“好孩子，你做得对……”
“但是听他的朋友说白舒回来了，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曾发生了什么，只是他最近精神状态很不好。”万希的心情很沉重，“不怕爸妈笑话，他昨晚半夜一个人在悄悄的哭。”
婆婆终于忍不住了，她忽然嚎啕大哭，捂着胸口喊：“那个疯女人！她！她怎么敢回来？！”
万希吓了一跳，连忙来到婆婆身边，帮她顺气擦眼泪，安抚她。
婆婆抓住万希的手腕，哭着说：“尧尧是个好孩子，他是真的喜欢你。那个女人是疯子……”
万希连忙轻声说：“我知道，我不在意他的过去，我不会抛下他的。但是爸妈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才好帮他啊，否则我什么也不知道，而主动权全部在那个女人那里……她一定会让他再次出现心理问题的。”她皱起眉头，说出自己心中最怕的事情。
听到万希的话，婆婆愣住了，她很快从之前混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她不能崩溃，她是一个母亲，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只见她迅速擦干眼泪，看向万希，眼中没有刚才的绝望，只剩下坚毅。
“事情要从他去英国留学那年说起……”婆婆哑着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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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卿尧还站在楼梯拐角处，他久违的抽烟，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慢慢的，他的思绪回到了13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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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他21岁，刚念大三，以交换生的身份来到英国读书。他对吃喝玩乐没有什么兴趣，除了必要社交，几乎每天都是住所和大学两点一线。
其实不仅是他，一起作为交换生而来的同学大多如此，因为能够作为交换生的大多都是学霸，学霸们在某方面的共性就是相对来说比较专注学业。
所以有时太无聊，子游也会吐槽他们就像一堆学习机器。非要拉着他在伦敦街头寻找美食……
某天他终于中招了……
因为食物中毒急性肠胃炎被送进医院……
“你是中国人？”这是第一次见面时白舒说的话，她拉下口罩，对他温柔一笑，“好巧哦，我也是。”
他在医院住了一星期，她照顾了他一星期。
她会闲暇时来病房找他聊天，聊故乡风月，聊少小离家，聊羁旅天涯，聊异乡孤苦……
他觉得她是诗意的女子，她的存在莫名抚慰了他独自在地球另一端生活的寂寞，他被她深深吸引，他知道自己爱上了她。
所以即使她比他大七岁，出院后，他依旧义无反顾追求她。
终于，他们交往了。
现在想来，那些日子他其实是幸福的，年轻的他爱的热烈，以为寻到了此生的灵魂伴侣，他甚至觉得这世界上只有她才懂他。
他们相互慰藉，相互取暖，她向他展现自己的脆弱，也让他越发想要保护她。
最先发现有些不对的是子游，在得知白舒借走了他好几万英镑时，子游曾担心的问他是不是被人骗了。
他连忙说不可能，他们是真的相爱，而且后来她的确还了一些钱。
没多久他们便同居了，因为家庭条件还算宽裕，他就负责了所有开销。他发现她越来越离不开他，只是上课分别，她都会传来无数短信。
他那时以为这是爱，是将对方视如珍宝，是难以割舍的眷恋。所以她的吵闹崩溃他都无条件接受，尤其她哭着说“我只有你了”的时候，他更没有办法放下她。
一晃两年，他要毕业了。他的表现突出且成绩优秀，甚至世界知名银行lloyds都向他抛来橄榄枝。
但他并不打算留在英国，或许是思乡心切，也或许是莫名的情怀，他一直认为学有所成回到故乡才是他想要的未来。
因此，他们之间爆发了交往以来最大的争吵。她甚至以自杀相逼，只为让他留在英国。
最后他苦苦哀求许久，最终以结婚为前提，告诉她他家里的条件比较好，爸妈早就为他准备好了房子，他们可以回国就结婚，没有任何经济负担，她不工作他也可以养她。
这些条件终于让她松口，他们一起回国了。
回国后理所当然被父母反对，于是她出主意，让他告诉爸妈他原本是同性恋……果然爸妈很快松了口，他们领证结婚了。
在遇到万希之前，即使知道白舒后来所作所为是病态的，他却一直在心底某个地方为她辩护，觉得她只是爱的扭曲而已。
所以即使不堪，他依旧想要珍惜。
因而起初与万希见面时，他甚至想要美化那段感情，他说他们的婚姻结束是因为美好的幻想被打碎了，鸡毛蒜皮换来殊死挣扎。
他轻描淡写说自己离婚后起初很痛苦，不知道哪里错了，最后因时间而释然。
可内心深处某个角落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粉饰出的美好，所以他又说自己最怕重蹈覆辙。
直到遇到万希，当他感受到她的善意与温暖，他终于明白了，从前白舒给他的一切根本不是爱。
没有爱是一次次的贬低和质疑；没有爱是歇斯底里的争吵与威胁；没有爱是逼他断绝与朋友的关系只和她守在一起；没有爱不准他睡觉半夜逼他道歉认错；更没有爱是无止境崩溃哭泣示弱求他原谅后又反反复复……
十年前这些行为还没有名字，他以为这只是扭曲的爱。
十年后这些行为被称作“pua”，他终于知道这些和爱一点关系也没有。
在他们结婚差不多一年时，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有问题，于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子游。m.songdongxs.com
子游劝他立刻离婚，在他举棋不定时悄悄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父母。
母亲无法忍受这样的疯子，逼白舒和他离婚。
起初白舒死活不肯，直到他的父母承诺给她一百万。她欣然收下钱，提出离婚，并且要走了他们曾经住的那套房子。
离婚第二天，他还没搬离房子。那天早上他打开门，却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小箱子，他疑惑打开，却看到箱子里放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她留了一封信，说她怀孕了，但既然离婚，只能把孩子打掉了，送给他做纪念……她还说他罪孽深重，这辈子欠她一个孩子……
他心中的那根紧了太久的弦终于不堪重负，啪的一声绷断了。
他的恐慌症第一次发作。
他不得不开始接受漫长的心理治疗，只为了不要一闭眼就看到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可即便这样，那时的他依旧认为白舒是对离婚绝望对他绝望，才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
但她这次回来，他终于明白了，她本身就是个疯子。
·
此刻，计卿尧靠着墙，半眯着眼吐出一口烟。
白舒显然低估了他，她难道还以为他仍是当年那个一脸学生气懵懂不知简简单单就能被她控制的人吗？
他承认起初他的确有些旧疾复萌，毕竟当年的事对他的刺激太大了。
但这么多年过去，昨晚他终于可以确认，他已经完全痊愈了。
意识到这件事时他忍不住泪流满面，所以他在深夜小心翼翼的亲吻他的解药。
她那么好，那么坚强，那么聪明，她给他勇气和尊重，她将他安抚和治愈，她教会他什么是真正的爱，她让他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他的大猫还等着他投喂，还等着和他遨游世界，还等着和他长命百岁，还等着他义无反顾的爱她……
为了万希，他也绝对不会再一次被这个疯子控制。
其实他原本的确想要给白舒钱让她永远不要再出现，但刚才的电话让他确认，她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他。
既然谈判根本就不成立，那他何必给疯子机会？www.songdongxs.com
计卿尧冷笑一声，掐灭了手中的烟，他打开手机，确认刚才的通话有没有录完整。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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