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渐去,柳萱心头却开始生出寒意。
她听到了一缕喘息的声音。www.songdongxs.com
固是微弱若无,却也昭示着雷火之中的妖还留有一线生机。
但她自己,已是没有半点再战之力了……
要死了吗?
就这样死在界南天海里,死在师妹赵莼的眼前……
她还没有再次见到青栀,还不曾到过曜日岛,甚至没能触摸到帝乌血。
柳萱眼前骤然现出一道烁目之光,像金阳撒下的日辉,包裹着一抹极其妍丽的鲜红。那是一滴赤金色的血液,将有婴儿拳头大小,藏在青鸟的胸膛之内,被一根一根粗壮的骨骼包围起来。
长缨纤长的脖颈被雷殛轰毁了一半,那些鲜艳的、夺目的羽毛,与曾经坚不可摧的皮肉一起焚毁了,露出被烧灼地焦黑的颈骨,这样可怖的伤痕一只延续到她的胸腹,失去皮肉的胸膛再不能骄傲地挺起,如不是体内那滴帝乌血,她甚至很有可能会在刚才的雷殛中丧命!
赤金色从柳萱的眼前一闪而过,这是她离帝乌血最近的一次,然而她却连站立的气力都快没有了。
长缨几乎是如丧家之犬一样,狼狈地从斗台上滚落下来,帝乌血在她心头鼓动,为她护住了最后一缕生机。她甚至不敢靠近柳萱,只能远远地奔逃离去,唯恐这滴帝乌血会被对方夺走!
犴丹冷冷地看着碧羽上伤痕累累的女子,此刻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只见她紧紧地捧着心口,双目痛苦地禁闭在一起,低呼道:“走,快走!”
她败得狼狈且惨烈,叫侍女心疼不已,忍不住为之泣涕涟涟。
只是在此时,浮现在犴丹心中的面容,却是另一张脸。
窈君那张美艳而严厉的面庞,在听闻长缨落败后,定然会被怒意所席卷侵蚀。她为这个女儿倾注了千年心血,犴丹几乎不敢想,窈君会为此事动多大的怒,又将因此牵连多少人……
这并不是长缨一个人的失败。
“你太犹豫了,殿下,你并非不能胜她的。”
犴丹的话语中含着失望与责备,让长缨浑身一震,忍不住想到了母亲。
她明白犴丹的意思,早在金毛犼扑在身上时,她就应该当机立断舍了血肉,不去与神魂之力操纵的凶兽虚影纠缠。只要下定决心杀了柳萱,这些失去的血肉,这些受过的痛楚,都会得到千倍万倍的补偿!
但她没有。
她总是在大事上犹疑不定,不如母亲那般决绝。
“天下成大事者,未有瞻前顾后,畏头畏尾之辈!”母亲的教诲始终萦绕在耳边,今日终叫长缨付出险些丧命的代价。
见长缨沉默不言,犴丹只得冷哼一声,御起那碧羽便往远处行去。
而斗台之上,撑着最后一口气柳萱,终于争夺下了原属于长缨的那座莲台,如今百座莲台皆有人在,便也意味着手握云珠的修士全部已经战过,此后的每一场厮杀,都将是为了更高的名次,更丰厚的气运灌注!
……
赵莼身下的莲台动了,这百座莲台齐齐向前移了一步,所有人的面容都在她面前清晰起来,人与人之间皆相互提防,高位者虎视眈眈,战意盎然,低位者提心吊胆,为保住自身位置,也是渐生决然之念。
这斗台上不禁生死,如有修士在厮杀中丢了性命,意图登上莲台的亦是大有人在。
此夺位之战从末位起,向上而杀,向强而杀,弱者俯首,强者则更上一重!
界南天海内,忽闻一声洪钟响彻四方,莲台上的风云榜真婴却已心领神会,齐齐向第一百名的修士望了过去。
骤然被一众强者凝视,那人也是面色一白,其身下莲台则大放清光,意味着夺位之战便将从他而起!
他身形一震,双拳在袖中紧握,待小心翼翼将身旁真婴打量一番后,心头却已是叫苦连天。自己保住这末位名次已是不易,又有何底气向上争夺名次,倒不如就此罢手,勉强得一回气运灌注,那也比拿着性命去冒险来得好。
“鄙人不欲再进,便就到此为止了。”
他站起身来拱手作揖,如此举动倒是早已在众人预料之中。今已入得风云榜上,便意味着至少也能得到一回气运灌注,亦不是每个人都有向上挑战,并为之付出性命为代价的勇气,在不知这样的行为是不是莽撞无智之举前,这一末位真婴的决定,未尝不是一种保全之策。
莲台上的风云榜真婴倒并未因此露出鄙夷神色,在这人屈身落座后,是否向上夺位的选择权,便已归属到了第九十九名的女子身上。
而毫无意外,她也在一片纠结之色中,选择了放弃。
如此一直到九十名,才开始出现了第一位想要向上夺位的真婴!m.songdongxs.com
这是個风墟宗的弟子,朱佑成曾在他同门师兄李竹的手里,夺走了八十九名的莲台,故他也想从其手中,将这份曾属于风墟宗的荣耀夺回。只可惜朱佑成的实力并不止于第八十九,风墟宗弟子败在三百招后,虽不曾夺位成功,但也凭一身实力,稳下了自己第九十名的位置。
此后,便是那银海剑宗的朱佑成了。
他有一鼓作气之念,遂剑指第七十五名,那正是一名一玄剑宗的女修,论剑道修为也毫不逊色于他,朱佑成与之鏖战千余招,最后惜败对方剑下,未曾更进一步。
见此,银海剑宗长老也是低低一叹,心道,选这第七十五名的女修到底还是有些冒进了,假若选个名次不那么高的,说不得就能成功败敌了。
但对朱佑成而言,能与一玄弟子切磋,见识对方的剑意与招法,便已是一种极大的收获。落败后,他向那女修躬身一拜,显然是心悦诚服。
至此再到七十八名,凡向上挑战的修士,竟是无一得胜!
风云道场内有此景象也并不令人惊奇,毕竟先前的厮杀斗法中,最为激烈的就是这些低位的争夺,几乎每轮有握着云珠的修士登台,这些末流之位的莲台主人,都会随之变动一番,所以相互之间的实力都已十分清晰,极少存在强者居于人下的情况。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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