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苍翠,树影掩映下,羊肠小道两侧业已覆上新草,此时随风摇曳,正如盛春之景。
然而赵莼却是晓得,昆山塔中并无四季之分,眼前草叶树丛更是新旧交替,从不见枯败凋零。
据那包文峰所说,昆山塔在大湖外还有三个入口,俱都掌握在邪修宗门手中,其中赤神宫实力最盛,独占一处,另一处则由罗刹大山、血鸦门共据,最后剩下的一处在青冥大湖,为阎魔三殿所占,但又因青冥大湖地界内邪修大多零散,各自独立成就师徒一系,故而会对此地的秘境名额大加争夺,阎魔三殿能保住一两个都十分不易。
此外,她亦从对方口中知晓了秘境的时限。
这时限并非秘境所限定,而是出于修士自身。
赵莼一面思量,复又从自包文峰处得来的储物法器中,取出一暗青小瓶,垂眼透过细细瓶颈向里一瞧,瓶中黄豆大小的丹丸呈水绿色,闻不见素日里熟悉的丹香,蕴在瓶口的味道,是清淡幽微的药材香气,只稍稍嗅闻两口,舌根便泛上苦涩。
瓶中丹药名作稳正丹,顾名思义,效用为稳平经脉、匡正真元。
凡进入昆山塔秘境的邪修,在入内前都会由宗门赐下此丹,每瓶十粒,概不多拿。
若有另外所需,可自掏腰包求取,不在宗门管辖之内。
包文峰家资怕是不丰,瓶中丹药仅剩九粒,并无多出。赵莼抖了一粒在掌心,神识探查下,丹药气息倒是颇为清明,不沾邪祟一二,可见炼制稳正丹的丹师,使的是正统炼丹法门,且丹药原材中亦无邪物。
“邪修与正道修士所踏之道不同,修行之功法不同,然究其根本,仍然是修道飞升之途,大抵上的炼丹炼器,乃至于符箓阵法一道,都可算是通用。”赵莼蹙眉一叹,又暗想,正是因此缘故,两类修士对灵材灵药的需求大多重合,无怪于出手相争了。www.songdongxs.com
就像是手中这稳正丹一样,若她所想无错,正道修士也当是服得的。
昆山塔秘籍天地颠倒,此中修士虽能正常行走,但顺应正理来论,体内真元却实为逆转,不可长久。
分心压制还好,若大肆出手,真元逆转之下,就容易倒摧丹田,贯破穴窍,致使体内重创,谓之逆伤。
与罗姣那冲灵法体有异曲同工之处。
而秘境内不仅有各类护宝异兽,还有他宗弟子,甚至己宗同袍虎视眈眈。
不战?
几无可能!
所以邪修才炼制稳正一丹,短时内避除逆伤之害,以保此中修士能够出手攻敌、自卫。
不过常言道,丹积成毒。为求有效,稳正丹又药性强烈,丹毒自然甚出旁类许多,即便是那经脉宽广,脉壁坚韧之辈,亦无法短时服用超过三十枚,否则也有经脉堵塞,真元滞行之祸。
是以经过前人验明,邪修便将秘境限定为一季开启一次,每次有不同修士轮换进入。
而若像包文峰这般,并未购取多余稳正丹的,一旦丹药用尽,觉察自身有逆伤之险时,即会立刻提前脱出秘境,以求保命!
谷</span>能完整在秘境中度过三月的,少之又少!
赵莼内视自身丹田,灵基液池上,大日灵根形若烈阳,真元流转时并无逆行之感,与平日亦无两样。
“阴阳分天地,因此存下正逆之辨,我丹田内有大日,可谓自成一方小天地,外界阴阳便不能扰之,我也不会受那逆伤之祸。”
这一想法虽令赵莼心中松缓几分,但却不曾使她欣然。
邪修宗门辨析秘境景况,对症下药避其害处,照此看来,发现秘境的时间还得向前推上不止数分!
心思沉沉下,抬眼见怪石松木中,一处幽深难视的洞穴时隐时现,内无声响,与周遭景象毫不相搭,仿若突然显形一般。
实际上,此处倒还真是“一点灵光,无中显现”,只是未有“太平高步烟霞”之兆罢了。
她那时方寻到包文峰踪迹,不曾立时出手,而是隐立其身后,观其展开卷轴,眼遁精光,生生叫山岳显出一处隐匿洞穴,末了还口呼一句“天助我也”,称其作“真宝洞”。
后来逼问时,结合自身所知,便才明会这真假宝洞与卷轴的奥秘。
当年乃是昆行山一朝倾覆,原本被正道压制的邪修才能够复起相争,被昆行山藏在昆山塔内的众多传承宝物,也便成为了数千年来天下邪修无不觊觎的珍宝,后掌握了入口,却长久一无所得。
多年尝试方知,传承秘术一类的宝物皆在群山宝洞内,洞分真伪,都只得以正统修行而来的真元开启,他等这才猎杀正道修士,抽取其真元存于卷轴内,借以探查宝洞。
其中,真宝洞可行入洞内,受得考验后得赐传承或宝物,而伪洞一经开启,即会有恶影窜出,对修士穷追不舍。
恶影实力甚强,进入秘境的修士大多无法敌过,故而不少邪修若不幸开启伪洞,最后多是含恨脱出秘境,提前终止探索。
赵莼算是捡了个漏,适才被包文峰查验,而今摆在她面前的,正是一处真宝洞无疑。
不过据他所言,昆山塔秘境再大,怕也经不住邪修们数千年来一季一探的翻找,修士每回固然只能从真宝洞中得一物,但经年反复,总有取尽者。所以有修士寻到真宝洞,费力经受考验,最后却一无所获,也算是运势反转了。
委实说,赵莼对功法传承一类的宝物兴趣不大,毕竟昆行山那位先辈所在的太元道派,与昭衍仙宗亦不过齐头并进,甚至稍落下风,论传承底蕴,自不必肖想于它。
旁人眼中次于传承的法器与灵材等物,倒是对她吸引力更大。阳光文学网
如此想着,脚下已是踏入了宝洞之中。
昆山塔天地颠倒的秘境中,坚实地表乃是虚无缥缈的云端,故而只有凝元才可御空正常行走,但甫一进入宝洞,赵莼却脚下一沉,牢牢地踩在了厚重之地上。
从外界开,宝洞只得一片漆黑,待入内后,四面才显出真形。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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