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修士渐汇于此处,观剑气纵横,烈风千里,心中无不升起景仰羡煞之念,叹道绝世天才实非常人可比,光是这剑道上的造诣,同代修士中便无人能出两人之右了。
这一场论剑并未持续多久,盖因两人也不欲就地分出个高下,待到海浪平息,即见两道身影从空中疾驰下落,前者身量稍矮,体态消瘦,两颊微有凹陷,薄唇向下微垂,正是一副拒人于千里的冷漠姿态,她两眼狭长,瞳孔深黑又无神光,而通身气势冲天直起,叫旁人丝毫不敢移目观之。www.songdongxs.com
随后下落之人身量便高挑许多,常人见之,只觉她气度出尘,有剑道中人的挺拔与锋锐,却又不似前者一般漠然万物。
两人气势有强有弱,即可知她等在修为境界上有所区别,有心之人再简单一辩,便能知道前头那冷漠瘦削的女子,乃是太元道派的寂剑上人裴白忆,后者则为昭衍仙宗的剑君赵莼了。阳光文学网
「大千世界地广物博,主宗前辈又造诣无穷,正因如此,我上界后才破得桎梏,步入剑意无为的境界,只是对明悟剑心就不大寻得到关窍了。」裴白忆语气冷冷,言谈间几乎瞧不出什么喜怒来,她素不喜与人交际,与赵莼也只在剑道上有所交流。今日试剑,便是她前日出关,自觉在剑道之上有所进境,才特地寻到赵莼这处来。
五年前邪魔攻上无垠海,仙门大派遂遣下门中弟子驰援裕州东境,与海中妖族齐力抗击北上的邪魔,赵莼与裴白忆各为两大仙门门中翘楚,自也先后到达了这半月湾中。
两人上次相见,到还在拜师礼上,如今再度相逢,却是双双破入剑意无为的境界中了。
凡剑修者,多以切磋论剑的手段增进自身道法,二人自也不会例外。这五年中除却出海降魔的时日,但逢闲暇之际,赵莼与裴白忆便会相约论剑,一来二去也成了半月湾中常见的场景。
论剑后若有所得,便各自闭关感悟修行,由此日趋精进,两人倒都觉剑道造诣愈加精深,有一日千里之感。
如此互为良师益友,相互之间的关系亦是熟稔亲近了许多。
只可惜剑心之境虚无缥缈甚为难得,她二人都还未能摸到门槛。
「世间道法万千,如若修行不辍,便自可水到渠成。这五年来我与前辈切磋论道,所得已经甚于从前许多,路漫漫其修远兮,只大胆往前走就是。」赵莼笑着与她颔首,两人复又轻声谈过几句,才见赵莼拱手辞别道,「今日切磋又有些许感悟,便不叨扰前辈,这就先行告辞了。」
裴白忆不疑有它,顿了顿首便凌身而去。两日后又有出海的任务,届时两人都须前往,而事前又得仔细准备一番。
赵莼足下架起遁光,神识向远处一转,霎时便化作一道飞虹进到了那行龟港中。
如今港口已被正道盟军征去,海上的诸多航路也再不通行。便由月沧门送来八十八只升云龙首大船,停在行龟港中作调度之用,宗门弟子平日在船中居住修行,另有丹器符阵诸道的修士在此制取物什供盟军使用,人来人往间,亦是热闹非凡。
赵莼在空中将遁光掐散,踩着云落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此处连环六七只大船都是丹师行走的地方,因有地火埋入船身,热气亦是比旁处来得强盛,而舱房内不停有丹药出炉,隐约间又能嗅到清幽丹香,在大船的顶上与热气一齐蒸腾成云雾。
她并不停驻,径直向一处舱房走去,这间房内的热气比其他地方要弱一些,周遭浮动着些许药灵之气,呼吸间沁人心脾,霎时纾解了一身疲乏。赵莼才靠近房门,里头的人就已察觉出了她的到来,柔柔了传出一句:「此时无事,可入内相谈。」
遂推门而入,见师姐柳萱正倚在软塌之上,笑问道:「再有两日出海,守障丹可都备下了?」
「都已备足,师姐不必担心。」赵莼顺势在她身旁落座,温声与她应答几句。
二人口中的守障丹,近年来才由太元道派的元荧尊者研制得出,用以抵挡噬元珠之害,大大减免了各宗天才陨落的数量。五年前邪魔北上,仙门大派一面抵御魔军,一面深探海底,寻找那上古时期在无垠海陨落的水虺之骸骨。海族三尊本对此怨言颇多,不肯叫妖祖尸身落入人族手中。
但当战事爆发,见一干海族妖将乃至于数位妖王,皆先后亡于那噬元珠后,海族三尊终是松了口,将族中圣物祭出,定下了那水虺骸骨的方位来。然而骸骨巨大,头尾纵横无垠海南北,几无完整取出之可能,幸有太元掌门姜牧出手,以一天阶法器贯入水虺尸身头骨之处,汲取骨中法力精华,便才破了这一困局。
只是利用水虺法力精华一事并不简单,各宗尊者商讨过无数法门,期间又有多名天才弟子陨落在噬元珠下,终于是在三年前由精于丹道的元荧尊者拟出丹方,生生创出了这守障丹,方使得众人不再受那噬元珠之害。
守障丹以一百二十四味灵药为辅,纳入一丝水虺的法力精华,修士服下此丹之后,那法力精华便会在丹田形成一层屏障,使碧光不能破入其中,但这层屏障对修士只有保护之用,如若动用真元与神识攻击噬元珠,种种手段却还是会被其吞噬殆尽,是以修士遇上此物,还是只有遁逃这一条路走,并不能将之完全摧毁。
而自经守障丹出世后,半月湾中的丹师们便忙碌了起来,且此丹的炼制并不容易,至少也得是玄阶丹师才能有把握开炉炼制,那些凭着炼出补元丹、宁神丹等玄阶基础丹药,而跻身于玄阶丹师的修士亦不作数。众多严苛要求,即使得柳萱这等经验丰富的丹师忙得有些脱不开身了。
好在柳萱自己倒不甚在意忙碌与否,既是为着大道功德而来,她所做越多,来日所得便会越多,何乐而不为呢?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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