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厢房内。

  烛火闪烁不定。

  罗佐眉头紧皱,心情烦躁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远处的刀剑碰撞声逐渐稀疏。

  他知道,白家的援军八成是出事了。

  这令向来阴狠狡诈的保德朝探花郎渐渐感到了一丝绝望,喃喃自语。

  “难道真的天要亡我罗佐吗?”

  对面,萧正亮看起来比罗佐镇定得多。

  但若细看他的双眼,却能发现那深藏不露的忧郁与痛苦。

  萧正亮满心惆怅地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出神。

  “太师,我们是否还有一线生机?”

  罗佐终究忍不住问道,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颤抖。

  萧正亮闻言,沉默了好一会,才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我们输了。”

  “罗佐,认命吧!”

  “天命在陛下,我等乱臣贼子终究只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呵呵!”

  萧正亮说到最后,已是满面痛苦。

  他先后辅佐过四位帝王,一身清誉,临到老来,却走上了歧路,晚节不保。

  这让萧正亮又怎能不痛苦?

  “太师!”

  可惜,萧正亮认命了,但罗佐却不愿意,破防之下声音都隐隐有些尖锐。

  正当此时。

  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青龙推门而入。

  步入房间后,青龙就这么玩味地看着萧正亮、罗佐二人。

  萧正亮与罗佐眸光一暗。阳光文学网

  心中再无任何侥幸!

  连青龙都出现了,这意味绣衣卫那边……

  念及此。

  萧正亮的心情又复杂了几许。

  他叹了一口气,沉声道。

  “陛下……陛下还好吗?”

  “陛下无恙。”

  青龙回答得简单而干脆,态度却不失敬重。

  老实说,萧正亮虽晚节不保,做出了宫变之事。

  但此君这些年为大楚处处补漏,也算是替大楚续过命。

  这一点,青龙还是对萧正亮颇有敬意的。

  萧正亮微微点头,不再多言,他缓缓摘下自己的官帽,将其摆在一旁。

  那官帽沉重地落在桌上,似压垮了他最后的一丝斗志。

  做完这些动作,萧正亮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彻底瘫软在座椅中。

  倒是一旁的罗佐则依旧愤恨不已,双眼充血,咬牙切齿。

  “若非白家太废物,我等何至于此!”

  “本该沦为阶下囚的是你们!”

  罗佐声音嘶哑,满面狰狞。

  青龙瞥了他一眼,讥讽道。

  “罗大人,好叫你知道,都督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算白家再强百倍,结果也还是一样。”

  “任何犯上作乱者,都没有好下场,更遑论是你?”

  说着,青龙面露冷笑。

  听到“洛珩”两字,罗佐彻底失声,他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在瞬间破灭。

  仿佛一切阴谋诡计,所有努力全部灰飞烟灭。

  时至今日,洛珩的威名足以令所有宵小为之胆寒!

  萧正亮缓缓闭上双眼。

  大脑中不自觉浮现出当初见到洛珩的场景。

  那时的洛珩,只是个士林中名声鹊起的少年郎。

  虽惊才绝艳,却是一介布衣。

  但谁能想到,这位看着稚嫩的少年郎,如今已经成长为天子最为倚重的臣子?

  “天意如此,非人力可逆。”

  萧正亮低声自语,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痛苦。

  ……

  与此同时,院落中白家的江湖客,在缇骑一轮又一轮的齐射下,死伤无数。

  他们曾经仰仗武功超群,但在绣衣卫精锐面前,却显得那样的脆弱与不堪一击。

  眼见白家大势已去。

  白岩痛苦地闭上眼睛,深知局势已无法挽回。

  他甚至都失去了反抗的心思。

  任由白虎与朱雀将其拿下,垂头丧气地被押了下去。

  不片刻。

  罗佐、萧正亮二人失魂落魄地从厢房内走了出来。

  他们身后,跟着神色淡然的青龙。

  “青龙督司。”

  罗佐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青龙。

  “你虽是绣衣督司,但早年亦是读书人!”

  “当知道今夜之事,非我等所愿!”

  “陛下杀了我等容易,但能杀的光天下读书人吗?”

  罗佐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显然,他依旧不觉得今晚发起宫变有什么不对。

  是天子办了错事。

  难道还不允许我们读书人拨乱反正?

  好好的肃什么贪!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不就是为了当人上人?

  捞点银子又怎么了?

  没有我们这些读书人,哪能有什么大楚?

  青龙闻言,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罗佐已经偏激到这种程度。

  这样的人,居然还是执掌着大楚朝政的齐贤台主事?

  难怪短短百年,大楚渐渐没落。

  “任你说破天,也掩饰不了尔等是民贼的事实!”

  “亏你还有脸自称读书人……呵。”

  青龙不屑地冷笑起来。

  “你……”

  罗佐面色一变,气急败坏起来。

  此时。

  白虎与朱雀押着白岩缓缓走来。www.songdongxs.com

  白岩低垂着脑袋,满脸的不甘与悔恨。

  看到萧正亮、罗佐二人。

  他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

  “罗佐,你不是说天子毫无防备,难道只是骗人的?”

  “当初就不该信了你这小人,咳咳咳……”

  激动之下,白岩牵扯到伤势,连声咳了起来。

  罗佐脸色苍白,将头瞥向一边,没有回答。

  白岩的质问现在还有什么意义?

  无非是成王败寇罢了。

  ……

  主院正房内。

  泰安帝项煜正站在窗前,凝望着窗外夜色。

  他心中有所感慨,但更多的是坚定。

  “老师,你错了,你从根本上就错了。”

  “你教过我君为轻,民为重!”

  “而民,正是这天下士绅。”

  “朕一直以来都信以为真,直到子玉告诉朕,这民……从来不是什么士绅,而是千千万万的黔首!”

  “朕肃贪也好,推行新法也罢,为的是万千黎庶,而非你们!”

  “事实证明,子玉是对的,朕的所作所为已得到收获,大楚的江山渐渐稳固,错的只是你们……”

  泰安帝低声喃喃。

  他这些话,似在说与自己听。

  又似在说与曾经那个文官们口中“未来圣君”的他。

  洛珩悄无声息地走入正房。

  待听到泰安帝的喃喃自语时,眼眸中却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

  他就知道,这位天子终究与其他帝王不一样。

  当初他见到项煜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真正仁慈的主君!

  “陛下,局势已定。”

  “嗯?子玉?”

  泰安帝豁然转过身来,面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子玉,你总算回来了!”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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