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战报?”
洛珩并未在意雷豹的有没有无礼,问道。
雷豹点点头,道。
“有。”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战报,朝洛珩递了过去。
洛珩接过后,快速浏览起来。
“剿灭突奴当鹿、委毒、阿吉林三部,俘获突奴居次、大祭司、律耶、头人若干……”
“好!此番镇北军近乎将草原突奴一网打尽,可谓功劳不小。”
片刻后,洛珩露出满意的神色,赞道。
这话一出,青龙等人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唯有玄甲百将雷豹却是撇了撇嘴。
“区区一群老弱妇孺罢了,何言功劳?”
雷豹的语气平平淡淡,字里行间却给人一种很狂傲的感觉。
显然,他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或许在镇北军眼中,他们剿灭草原上残留的突奴部,根本不值得任何骄傲。
“雷百将谦虚了。”
“草原上留守的突奴,再怎么老弱妇孺,终究也有当鹿、委毒、阿吉林三部坐镇。”
洛珩瞥了雷豹一眼,道。
雷豹不置可否,但接着又似忍不住似的,道。阳光文学网
“非是末将狂傲,在末将眼中当鹿三部算什么东西。”
“当初朝廷要是同意咱们镇北军兵分两路,奇袭云代突奴各部背后,怕早让突奴狼狈北逃了,何至于云代至今还在突奴人兵烽之下?”
雷豹的声音很大。
他这话,让堂内原本忙碌着的文书们,全都忍不住抬头看向了他。
众文书齐齐皱眉。
这丘八怎的听着怨气十足?
一旁的青龙,面色一沉,喝道。
“放肆!”
“小小百将焉敢非议朝廷决策?莫非你镇北军都如此目无君上不成?”
青龙的语气极为严厉,要是换做一般人,怕是早就战战兢兢的请罪了。m.songdongxs.com
但雷豹却只是嗤笑一声,也不回话,看上去傲然得很。
显然,在他眼中青龙这个绣衣督司,只不过是天子养的一条狗罢了,并不值得他尊重。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
洛珩这个绣衣都督,也入不了镇北军之眼。
也就是洛珩没拒绝燕秋的计划,镇北军才对他有一丝好感罢了。
“果然跋扈!”
青龙见状,面露冷笑。
白虎更是面色阴沉了下来。
其他绣衣文书、番子,个个心下愠怒。
他们绣衣卫是天子亲军,哪怕最弱势的时候,也都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何时被人这般小觑过?
“战报已经送到,洛都督,告辞!”
雷豹倒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的话,怕是引起了众怒,忙朝洛珩抱拳一礼,接着便转身而去。
青龙见状,一步踏出。
“行了,到此为止。”
洛珩淡淡道。
听到这话,青龙步伐一顿,又退了回去。
要不是都督不允,他非要给这个小小百将一点颜色看看。
“都督,镇北军跋扈已久,眼中只有燕秋,而无天子,长此以往,非社稷之福。”
白虎抱拳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绣衣文书、番子们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别看北境鹞部绣衣,和镇北军一向配合得很好,关系也很密切。
但北境鹞部是北境鹞部,并不能代表整个绣衣卫。
事实上,北境鹞部密谍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已经不是纯粹的绣衣卫了。
而是更类似于军情司这样的存在。
他们眼中,打突奴保家卫国,要更高于对天子的忠心。
甚至,在北境鹞部密谍心目中,他们对燕秋这个镇北大将军要远比洛珩这个绣衣都督更为亲近。
洛珩抬眸扫了白虎一眼,然后又看向其他人。
见在场众人面上皆有不忿之色,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一直知道大楚朝堂存在着歧视链。
文臣是最顶端的存在。
什么勋贵、武夫、鹰犬,都在他们鄙视链范围。
文臣之下便是勋贵,他们看不起普通武夫,绣衣鹰犬,又敌视文臣。
而普通武夫,没资格去鄙视文臣、勋贵,但他们却自认为自己有资格看不起绣衣鹰犬。
在整个鄙视链中,绣衣卫是被所有人群体鄙视的存在。
但偏偏,在绣衣卫自己眼中,什么文臣、勋贵、武夫、士绅之流,没一个能入他们眼的。
这使得绣衣卫对各类群体敌视得很。
以往,不管是文官、勋贵、武夫犯了事,落入绣衣卫手中,下场多半会很凄惨,并不纯因为绣衣卫狠辣无情,也有鄙视链引起的仇怨原因。
所以眼下青龙等人的反应,其实很好理解。
“我辈绣衣,乃天子鹰犬,既是鹰犬,就该摆正自己的姿态。”
“文武勋贵向来视我辈如洪荒猛兽,尔等莫非以为本督执掌绣衣后,这些就能改变了?”
洛珩淡淡道。
许是他因为一直深受保德帝信重,此番又督军北地,连忠义侯沐澄这个铁杆帝党,都在洛珩面前恭敬得很,以至于让绣衣卫上下都觉得,他们已今非昔比了。
所以雷豹刚刚的姿态,让青龙等人极为不舒服。
但,这其实是绣衣卫的常态了。
“我等不敢。”
青龙等人闻言,忙躬身道。
洛珩摆摆手。
“行了,都做好自己的事。”
“镇北军问题,本督自会和陛下商议对策,还轮不到你们操心。”
听到这话,青龙等人皆不敢多言,应了下来。
事实上,镇北军的问题,已经困扰朝廷很久了。
有突奴人在,朝廷根本就不敢撤掉镇北军,甚至有时候镇北军有一些过分的行为,朝廷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朝堂的大佬们,也只能暗搓搓地打压燕秋,不敢明着针对镇北军。
北境的镇北军已经存在了百余年,最早还要追溯到楚太祖立国前。
于百姓而言,镇北军的存在却是庇佑了他们百年平安。
但你说镇北军全都是大公无私,忠君为国的人,却也不见得。
他们也有自己的私心和利益。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代代忠烈的燕家,并没有世人想象的那般忠诚。
或者说,他们忠诚的是自己。
戍边北境,组建镇北军,也许他们自保的一种手段。
毕竟,大楚立国百余年间,草原突奴经历了两次差点灭族的危机。
而这两次灭族危机,却都不是镇北军打出来的。
反而,在突奴两次最虚弱的时候,镇北军从来没出过手。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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