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还是感觉有点儿空。
我低头,盯着自己的食指看了几秒钟,伤口逐渐在结痂。
闭眼,凝神,思绪逐渐平稳正常。
这几天的事情经历太多了,冥坊一天一夜,隍司一晚,以及今夜。
三天三夜,我拢共只老茶馆里打了个盹儿。
鬼都需要蛰伏,人不可能不休息。
等到了城隍庙,应该能好好睡一觉。
想着想着,我就闭眼养神。
结果……再等我清醒过来时,阳光格外刺目。
我依旧坐在车上,驾驶位空着,窗外是郊区的田地。
推门下车,椛萤坐在路边石阶上,红白相间的搪瓷夜壶正被阳光曝晒。
“看你困得都睡着了,没忍心叫醒你。”
椛萤伸出手,轻指着车顶:“喏,吃点儿东西。”
我才瞧见,车顶放着外卖纸袋,阵阵菜香溢出。
拿出里边吃食,我坐在椛萤身旁,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椛萤眺望着远处,轻哼着小曲儿。
她声音本就好听,配上曲调声,便如同丝竹一般悦耳。
“你和孙卓,到底有什么仇?”东西吃完了,我放下筷子问椛萤。
椛萤依旧望着远处,眼睛却稍稍微眯。
她本身容貌极其精致,不施粉黛,也有种纯欲的美。
只是,此时她眼中浮着一层杀机。
“我会告诉你的。”椛萤轻声说。
同时,她瞥了我一眼。
本身这段时间我们的关系近了不少,不再是普通利益合作,多了信任感。
这一眼,那信任感似乎变弱了。
“走吧。“椛萤起身,提起夜壶。
我去副驾驶拿出西装袋,同椛萤朝着城隍庙走去。
城隍庙内空空无人。
直到我们走至大殿处,椛萤喊了一声,黄叔才从城隍神像后慢步走出来。
看我的第一眼,黄叔就轻“咦”了一声。
椛萤先开口说了一大番话。
包括穷鬼老龚,死人衣同眼镜,无一遗漏。
语罢,椛萤拿出被朱砂绳缠成粽子的眼镜,递给黄叔。
“两件寄身之物……”黄叔极其凝重,喃喃道:“看来,是五狱鬼了。”
“人犯五千恶,为五狱鬼,我守在靳阳地界那么多年,也没见过五狱鬼,不知道它被封在什么地方,相隔如此远,还这般阴森。”阳光文学网
我瞳孔再次紧缩。
五狱鬼……
我先前也想过,这眼镜和死人衣的主人是五狱鬼,只是,这念头没有太深入。
因为五狱鬼形成的条件太苛刻……
真要是五狱鬼……那就太过恐怖,我根本招惹不起。
“黄叔,你就说……是隍司破掉的凶狱吧,本来那座烂尾楼,也是杨管事接的烫手山芋,不要透露罗显神的信息。”椛萤轻声开口。
“嗯。”黄叔慎重的接过眼镜,复而又接过我手中的西装袋。
瞥了夜壶一眼,他对我说:“穷鬼的确喜欢鬼话连篇,它又是运势鬼,多是看到了你运数薄弱,你不用太在意。”
我若有所思。
继而黄叔又告诉椛萤,埋在庙后即可。
椛萤婉婉一笑,轻声道:“谢谢黄叔。”
她和我点点头,两人先后走出城隍庙。
余光瞧见黄叔提着西装袋走向神像后,心上总算落下一块巨石。
……
城隍庙后,紧邻着山。
没有锄头铲子,我便徒手刨开一个洞,将夜壶深埋进去。
日头已经很大了,站起身来时,我脑袋还有些发晕,感觉太阳就像是一个光圈似的。
椛萤忽然轻咦一声,驻足,手按住我肩膀。
我本来要往前,都立即停步。
视线略显得恍惚,稍远处,城隍庙墙的拐角处,静静站着一个人。
那人纱帽宽袍,气象雄阔。
可仔细看他的脸,他面貌又极其丑恶,倒活像是个鬼……
可白日怎么见得了鬼!?
椛萤额间布满一层薄汗,显得极为紧张,按着我肩头的手都在微抖。
她认识那人?
下一秒,那人后退两步,消失在转角后……
“和黄叔打个招呼,我们就先走吧……看来,瘟癀鬼的事情闹得有点大。”椛萤语态不安。
“他是谁?”我哑声问。www.songdongxs.com
椛萤微咬下唇,道:“等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现在问没好处。”
语罢,椛萤匆匆往前走去。
我蹙眉,心头略有不宁。
椛萤又提到了瘟癀鬼,毕竟这件事情,也和我息息相关。
回到城隍庙大殿,我并没有瞧见先前那人。
黄叔依旧站在城隍神像下。
椛萤和黄叔打了招呼,说我们先离开。
黄叔先点点头,又深深注视着我,劝诫一句:“显神小友,其实,此事本不该我来说。前两日,隍司鬼气冲天,司夜被吸引过去,瞧见了一些东西。”
“你年纪有锋芒,不过,做事还是需要留一线,隍司被你逼得封门,死伤不少。”
“与鬼谋事,更要谨慎,稍不注意,就容易落得反噬的下场。”
我心跳加快不少。
黄叔并没有谴责我,也没有替隍司说话。
但这番告诫,不可否认是有道理的。
“我本来是想捏碎您给我的玉片,只不过,隍司不给我机会,我差点死。”我简单解释,并没有添油加醋。
黄叔沉默片刻,摇头道:“那群人的秉性的确如此,我不好多说什么,事已至此,你需多小心。”
“多谢黄叔。”我抱了抱拳。
正准备离开。
冷不丁的,身后突然多了一种压迫感。
就好像有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背后,俯视着我一般。
黄叔眉头忽地蹙起。
椛萤眼皮狂跳,额头上再次布满细汗。
我瞳仁紧缩,冷汗不住的从背部滑落。
这感觉,并非是司夜。
蓦然间,我忽然想到先前那个“人”……
大殿内极其安静,我能听到自己咚咚狂跳的心脏,耳边像是有人低喃。
几秒钟后,那种感觉消失不见了。
我就像是被抽空力气一样,后背已经被浸湿。
黄叔的眉头舒展开来,他笑了笑,道:“没事。”
我勉强笑了笑,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空荡无人。
椛萤却不解地看向黄叔,问:“黄叔……为什么,日巡也要看罗显神?怪吓人的。”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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