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约两千六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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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蒙德,
烈风之城邦。
夜幕已经降临,城中灯火点点。
街巷之上不时出现走路跌跌撞撞的醉汉,身上单薄的衣衫随风鼓动着,露出里面骨瘦粼粼的身体。
白帆刚刚从酒馆中出来,嘴角还带着麦芽酒的香气,耳边的琴声与歌声似乎还在萦绕不绝。
他抬起头,望着不远处那道将城邦与世隔绝的烈风之屏障,星蓝色的眼中充满了迷惘。
他的灵魂并非来自这个世界。
但是,他记不起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
白云、飞鸟、森林、夕阳......
这些清晰存在于记忆里、歌谣里的名词,却只在脑海中剩下了模糊的印象。
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它们长什么样子。
“算了,这就是和系统做交换的代价吧。”
“用自己的姓名来换取记忆......也不算是个特别吃亏的交易。”
白帆自言自语着,向着城边上最高处的一座小山丘走去。m.songdongxs.com
那里是离烈风之墙最近的地方,也是离外界、离自由最近的地方。
白帆的怀中抱着一把古朴的里拉琴,两根黑色的小辫子落在脸颊的两侧,随着脚下的步伐一晃一晃。
“喂,白帆!这么晚了去哪?”
一个路过的酒客醉醺醺地问道。
“看星星。”
白帆笑着答道。
“看星星?啊哈哈哈,你可真幽默,这城里哪有人能看到星星?你怕不是喝的比我还要醉啊!”
酒客打趣道。
“星星就在你的眼前,只要你用心注视着它,自然会出现。”
白帆回答。
“诶?这是你新编的诗歌吗?我这算是抢先试听吗?”
酒客问道。
“哈哈,随你怎么想吧,回家注意安全,我真的要去看星星了。”
白帆说完,随手在琴弦上一拨,留下了一串余音袅袅的音符,然后向着烈风呼啸的方向踱步而去。
彼时蒙德城的结构大致为一个圆形闭环,最中间伫立着的,是代表着烈风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神力的高塔宫殿。
只有在每月祭祀活动之时,那位深居高阁的君王才会露出他那冷峻肃穆的面容,审视自己庇护下的臣民,享受着来自他们看似虔诚的跪拜。www.songdongxs.com
连接着高塔的所有道路中,有一条直通外界的砖石垒砌而成的大桥,只不过出口早已被呼啸的飓风所封闭。
没人知晓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但它就是那样残酷地横跨在人们的眼前。
勾引着人们的心,却又亲手将其拒之开外。
白帆来到了那座地势最高的小山丘上,靠在了一棵年幼的橡树下面,轻轻拿起了手中的琴。
这棵橡树不知是何时被播种至此的,也不知何人所为。
在它的背后,就是那高耸入天,隔绝了两个世界的烈风之墙。
蕴含神力的狂风呼啸着,将外面的世界染成了一片灰白。
白帆每晚都会来这里,弹拨琴弦,轻唱歌谣,抬头望着那本应该出现在眼前的星辰点点。
他心中预感,自己一定会在这里与某位来自千风之中的精灵相遇,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咳咳——”
白帆清了下嗓子,然后轻轻挥动着指尖,开始演奏自己编写的一首简单的歌谣。
“若非生在樊笼的鸟儿,
不问天蓝,
不闻海阔,
才能写出海比天高的瑰丽传说。
若非目睹苍穹的羁鸟,
闻遍花香,
尝过蜜果,
才敢挣脱束缚命运的久锈网罗。
而有人生在樊笼,
却曾目睹高天的白云、大海的浪波,
做着瑰丽的梦,
尝着腐朽的果。
聆听我之诗篇的风精灵呵,
请不要再羞赧,
与我一起,
与我一起,
去追寻命运的风之歌”
最后一句歌词唱罢,白帆那上下拨挑的指尖亦终于停止。
橡树之下,再次归于沉寂。
周遭只剩下了久不停息的呼啸风声。
就在这时,白帆眼前闪过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自风墙内探出头来。
只见他的脑袋只有苹果般大小,却身披象征着圣洁与守护的白袍,两根蓝色的类似于翎羽的东西在他的脑袋上随风飘动着。
“诶嘿,抓到你了~”
白帆轻笑一声,然后起身伸出了胳膊,用手指轻轻一捻,捏住了其中一根蓝色翎羽。
“唔——”
温迪被这么一拿捏,当即紧紧闭上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咦?你这小家伙......不会说话吗?”
白帆歪着头问着,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可爱的风精灵。
观察了半晌,白帆越发觉得他好像很紧张,索性松开了自己的手。
松手之后,那根蓝色的“翎羽”当即获得了解放,温迪整个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
“凡人,不要随便捏别人的神羽好吗?!”
“这样真的很不礼貌!”
温迪整个钻出了风幕,在白帆的面前上下飘来飘去,身后的蓝色由元素构成的翅膀扑闪扑闪的。
听着温迪好似责怪的语气,白帆一时竟感觉有些好笑,仿佛自己发现了某个神奇的开关。
“诶嘿~”
白帆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两个字,就好似条件反射。
“你诶嘿什么呀?道歉不会吗?”
温迪气呼呼地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白色的小眼睛挤成了一个倒过来的“八”字。
“你们精灵有精灵的规矩,我们凡人也有凡人的规矩,只要你听了我的演奏,就一定要有所偿付。”
“偿付?”
“对呀,说吧,你在风幕里偷听了多久?”
“呃......大概,大概一个多月吧。”
温迪说着,微微垂下脑袋,两根神羽也耷拉了下来。
“一个多月?!”
白帆瞪大了眼睛,对这个时间表示震惊和怀疑。
“咳,咳咳,既然你无偿听了本吟游诗人这么久的演奏,理应偿付很多很多的东西,光被我捏一下可是不够的哦!”
“我凭什么知道你的演奏很有价值呐?”
温迪反问道。
“就凭你偷听了一个月这件事,它就很有价值了。”
白帆一笑,再次伸手捏住了温迪头上的两根蓝羽。
被这么一捏,温迪立即宕机,整个说不出话来。
“不过......”
“你不只是因为要听我一个凡人的诗歌,才会来这里盘桓这么久的吧?”
白帆问着,松开了手。
“那可不是的嘛!我呀,其实是来看望一位老朋友的!”
温迪听罢,一扫愤懑的表情,有些骄傲地说着,昂首挺胸。
“老朋友?”
“嗯呐!不过呀......我现在倒有些不敢见他了。”
“为什么呢?明明他就在眼前,为什么踌躇了这么久还不敢去见他呢?”
白帆问道。
“不知道......总感觉,现在的他离我好遥远,好遥远。可是他明明就在眼前。”
温迪望着眼前那座恢弘的高塔,两粒圆圆的小眼睛有些出神。
“那你还要去见他吗?”
白帆问道。
“也许......不会了。”
温迪有些怅然地说道。
“那你还会来听我的歌吗?”
白帆又问道。
温迪被这么一问,愣了片刻,然后头顶的两根神羽直直竖了起来,说道:
“不了,凡人!”
“我不会再每天晚上来橡树后面的风幕里偷听了!”
言罢,温迪自空中选出一个圈,然后一头扎进了风幕之中,消失不见。
白帆望着那快速消逝的小小身影,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既然这样......我就当是约定好了哦。”
“明晚,不见不散。”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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