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自成只是微微点头不说话,高桂英知道他临战前压力大,于是又开始安慰他:
“崇祯八年,咱们初到江北,那真是人地生疏,语言不通,可是穷百姓望风相迎,惟恐咱们不去。
咱们正在围攻颍州,离凤阳还有几百里,凤阳的穷百姓就纷纷前来迎接,并告诉咱们某家是富户某官贪赃,某处驻扎有多少官军。
要不然,咱们也不会那么容易地破了凤阳,焚了当今皇上的祖坟,从民心来看看,朱家的天下不会长久,妾身相信这一仗闯营肯定能突围而去……”m.songdongxs.com
想到明天的大战,听着高桂英的安慰,李自成不禁暗暗苦笑,全军的生死都决于明日一战,想要顺利突围谈何容易。
他静静地望着窗上的月色,听着远处传来的萧萧马嘶,李自成渐渐闭上眼睛睡去。
刚睡着他就做了两个噩梦,一个噩梦是闯营惨败,他自己逃到九宫山被一个农民用锄头砸死。另外一個噩梦同样兵败,自己还做了和尚……
突然一声鸡叫把李自成从梦中惊醒,虽然只是一个噩梦,还是让李自成浑身衣服都被冷汗浸湿……
鸡叫第二遍,李自成的人马就踏着苍茫月色,静悄悄地向南出发。
刘宗敏同郝摇旗、刘芳亮、袁宗第等几员大将,率领着三十几员偏将一万多名士兵走在前边。
在刘宗敏他们后面是党守素等人的队伍,闯王带着他的亲兵战将和五千骑兵走在前队和老营之间。
高一功率领着十几员偏将和两千多名士兵、还有九百多名孩儿兵,护着老营家眷紧随其后。
刘宗敏的两个妻子,高一功的妻子,李过的妻子和养子李来亨,还有很多将校的眷属以及保护眷属的亲兵,都骑着马前进。
李自成造反以来,高桂英一直跟着丈夫,过惯了艰苦和危险的战斗生活,她可以骑烈马,也会射箭。行军时,她总是用一条红绸战带束腰,背一张牛角弓,挂一口宝剑。
虽然她从来不曾很好地练过武艺,作战时也用不上她亲自冲锋陷阵,但是她身边一直带着这口宝剑。
她不但准备用它杀敌,也准备在万不得已时用它自尽,决不使自己落入官兵手中生不如死。
她明白今天要杀出包围不是容易的,所以让女儿兰芝同她骑在一匹大马上,免得母女俩被千军万马冲散。
另外,她叫李过的妻子黄氏和李来亨都紧紧跟随着她,黄氏虽然比她的婶娘小一岁,但身体比高夫人差得很远。
两次怀孕都是在戎马倥偬中流了产,使她的身体很是虚弱,如今她又怀孕了四个月,而这四个月中有三个月是骑在马上奔波。
最近她时常头晕目眩,心头跳得发慌,几乎支持不住,但是她没有把她的病情告诉任何人,避免婶母和丈夫为她操心。
她的养子李来亨却跟她完全两样。他总是精神饱满,不肯安静,像一个虎雏一样。
他只有十二岁什么也不怕,在每次打仗时总希望自己能够不受管束,跟随着义父或双喜叔冲入官军阵中,挥着他的雪亮的短剑厮杀。阳光文学网
由于每次快要进行血战的时候,义父总是叫他同母亲随着老营,每次官兵冲到面前时总有自家的兵将保护他,使他感到很大的遗憾和不平。
为什么不让他打仗呢?大人们太小看他了,那些孩儿兵很多只比他大一两岁,最多的也就大三四岁,他真的羡慕他们!
今天他穿着一件为他特制的绵甲,背着一张小小的牛角弓,腰挂着宝剑和朱漆箭囊。
他箭囊里边插着十几支箭,别看年纪小,但李来亨在六十步以内几乎百发百中,在几次战斗中,他都亲手射伤过冲到面前的敌人。
李来亨骑的是一匹蒙古骏马,他挺着胸略微侧着身子坐在马鞍上,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提着鞭子,激动的心情望着远处的高山。
历史上,在李自成死后,李来亨也是夔东十三家首领,坚持和建奴战斗,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尽管从春初退出川北以来,经过万里奔波不断作战,人马损伤大半,并缺衣少食,但是这两万多人马仍然部伍士气很旺。
小来亨策马走在这样的部队中间,天真的心灵中充满了英雄气概,他非常希望今天能发生超过以往任何一次的激烈血战。
这样他就有机会离开养母,离开别人的保护,像罗虎们那些孩儿们一样,在官兵中间驰突冲杀。
走了十几里才出了峡谷,接着是望不尽的丘陵地带,再往南去就是他们今天必须冲过去的文县。
李自成带着张鼐和一群亲兵,策马从旁边越过大队,追上刘宗敏,嘱咐他小心谨慎,提防埋伏。
“到那座山前停下来,让步兵半个时辰饮水饮马,随时准备战斗!”
说罢,李自成就率领亲兵离开大队,勒马站在路旁让大部队通过。
闯王向远处凝望,不知道敌人在什么地方等待着他。
这时,一个小校骑着马来到李自成身旁,向他行一军礼道:
“禀报闯王:后面有官军人马紧紧跟随,相距只有二三里,并不进攻,不知是何用意。李将爷说,请闯王吩咐人马,务必多加小心。”
“知道了,告诉李过,一旦有机会马上冲杀他们一阵子。”
“是!”
斥候得令,立即调转马头去找李过。
李自成心中明白,后面追兵在等着前边开始厮杀再才进行夹攻。
但是他不知道孙传庭把堵截部队布置在什么地方,也许还在远处,也许马上就会遇到。
前哨部队已经绕过一座小山,消失在愈来愈重的白雾里边,只偶然还可以望见刘宗敏的白旗、啦啦卷着晨风。
李自成骑在乌龙驹上,静静地抬着头向前凝望,乌龙驹在转动着竹叶双耳,听着远处的马蹄踏地和马嘶声。
好像它预感到就要投入战斗,兴奋地喷喷鼻子,发出来萧萧长嘶。非常奇怪,它一振鬣长嘶,别的马都不叫了。
李自成对洪承畴和孙传庭都不轻视,深知他们都是崇祯手下得力的统兵人才。
众寡如此悬殊,劳逸如此不通,而对手又是孙传庭这样的人,他不能有丝毫大意……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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