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攻打乳峰山乃是神武皇帝坐镇指挥,若是以前的山海关士兵在建奴如此猛烈的炮轰下,马科早就带头跑了。

  可现在情况已经完全不同,神武皇帝是著名的小杀星,还是皇太子之时就斩杀过几镇总兵。

  谁敢跑必死,家族都要被抄,马科哪里敢逃,战死还能进忠魂祠千古流芳,逃跑全族都被连累。

  看着建奴火炮一波接一波,己方军阵的骚乱不断加大前方几个将官,也拼命前来请示。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难道就这样一直干站着挨炮?再这样下去,将士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正兵营倒好,布在丘陵上,建奴火炮对他们威胁不大,他们车营就遭殃了。

  若部下打完,他们以后在大明怎么混?这两个杀千刀的总兵,会不会趁机吞并他们的兵马?

  有些脾气火爆的将官,言语中更对马科的决定颇有微词,要知道每个副将麾下都有自己的人马,只是在战时跪马科节制而已。m.songdongxs.com

  马科大怒,不过临战关头,也不好处置他们,只在心头寻思,日后再找他们算帐!

  强大压力下,二人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与身旁各亲将,想了一個又一个主意,随后又被一个个推翻。

  好在建奴火炮告一段落,众人松了口气,可受伤战士的哀嚎哭叫声不断传来,又让人心烦意乱。

  建奴这几波炮火,也不知造成多少人伤亡,更可怕的是,待他们火炮散过热后,又会再次开炮。

  建奴居高临下,可以从容不迫,己方是挨炮的对象,就没有那么舒坦了。

  山海关总兵,前屯总兵只能吩咐军医救治伤员,先把把死者伤者抬到丘陵后面去。

  看着一个个伤亡者抬上来,不是断手断脚,就是支离破碎,有些人甚至被扫为两断,肠子与粪便流了满地,马科胃中一阵翻腾,王廷臣则脸色铁青……

  必须想出办法了,否则清军炮阵再次开炮,前方几个车营,八九不离十都会崩溃逃跑。

  马科皱着眉头道:“王帅,唯今之计,只能让车营撤退了,让他们退到丘陵后方去!”

  王廷臣摇头,说道:

  “没有车营在前,若建奴骑兵突袭怎么办?你让他们退下去,万一他们趁机跑了怎么办?”

  马科一想也对,没了车营,光凭正兵营,己方很难挡住建奴铁骑的攻击。

  而且他了解自己镇内各将,此时或许还可坚持下去,若下令后退,那股气一泻,说不定他们就溃散了。

  马科急的直跺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办?”

  王廷臣目光深沉,他眺望建奴防御阵地道:

  “目前唯一之计,只有夺炮,一旦失败立即后撤,把攻山任务交给吴三桂和刘兆基。”

  马科一愣:“夺炮?”

  王廷臣点点头:

  “不错,夺炮!”

  他接着说道:

  “马帅,你看对面的建奴防御阵地,大部分是汉军旗的二鞑子,他们多是步军,还是鸟铳手。

  而鞑子和建奴骑兵并不多,看样子不会超过三千,而我们二镇骑兵加起来有多少?超过五千!”

  “只要我们骑兵快速冲过去,冲到炮阵面前,二鞑子的火炮鸟铳很难能挡住我们?到时夺了炮,可是难得的大功啊!”

  马科本来不敢夺炮,听王廷臣如此说,他一时间极为心动。

  是啊,夺了炮,确实是难得的功劳,那可是几十门红夷大炮,哦,还有几十门红夷小炮。说不定此战下来,自己就可以加封男爵!

  心里盘算片刻,马科一咬牙:

  “行,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干了!可谁去夺炮呢?”

  王廷臣看看马科,他眼中露出极为欣赏的神情道:

  “王帅前屯所部极勇,每战斗都冲锋在前,曾擒斩多功,本帅是极为佩服的。这夺炮的重任,当然要交给前屯兵!”

  王廷臣当然知道马科在坑他,但他只有三千人马,无法承受巨大伤亡,不然李辅明就是榜样。

  目光扫过山海关大军,他眼中不禁露出惭愧的神情:

  “马帅这样夸赞前屯将士,某愧不敢当啊,还是马帅兵多将广更适合立下此功,本帅肯定会随时支援!”

  马科老奸巨猾,他才不会轻易上王廷臣的当,急忙笑道:

  “论起行军打仗,王帅才真正算得上历练谋国,这夺炮之功,王帅当仁不让,希望前屯将士挑起重任,为我大明,再立新功!

  王帅放心,一旦前屯将士夺炮成功,山海关将士立即发起攻击,争取一鼓作气拿下黄土岭,让吴三桂他们吃土去……”阳光文学网

  马科怕死,又想保存实力,他是真的不想让麾下山海关将士去夺炮受重创。

  王廷臣本来就猛,他当然敢战,主要担心被马科坑死,同为九边将领,他深知马科乃是一个逃跑将军,一旦马科见死不救,他就是李辅明第二。

  二人好一番扯皮,最后只能议定,山海关兵和前屯兵一一起去夺炮,然后派人通知吴三桂和刘兆基前来支援。

  建奴开炮在即,众人顾不上多扯,决定各营的骑兵全部拉出,合计有五千多骑。

  这五千多骑兵分为数波数阵,两个方向攻炮阵,防御建奴骑兵偷袭可能。

  经议定,马科部,由正兵营两参将带领,镇内各营骑兵合计一千五百人马,防御建奴骑兵。

  马科部,由正兵营一副将带领,率镇内各营骑兵三千多,攻打建奴的炮阵,王廷臣麾下副将率领一千五百骑兵协同作战。

  尽管马科感觉山海关将士吃亏了,可同时他也知道王廷臣并未保守,前屯总兵力也就来了三千人马。

  尽管马科心中不悦,但能看出夺炮看来胜算极大,自己兵多将广,真的有可能一举拿下前方建奴火炮。

  这样一来,功劳的大部分归山海关,还能分到红衣大炮,相比之下,山海关将士伤亡多一些绝对值得。

  马科吩咐准备出击,同时传令,部下需紧密配合,好好护住山海军的侧翼,防止建奴可能的攻击,使得大军顺利夺到火炮,并击溃敌人。

  密密骑兵,在丘陵车营前方布阵,其中马科军在前,王廷臣麾下在后。

  骑兵,向来是大明各营的精华,他们战力出众,衣甲具备,基本上都是职业军人,饱经战阵,战场拼杀技能并不缺乏。

  特别此战都是二镇正兵营骑军打头阵,余下各营骑兵也没有怨言,此战己方胜算又大,所以个个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想立功了。

  他们列了好大的人海,明军尚红,这些骑兵,个个身着鲜红长身罩甲,又有着臂手。加上密密旌旗,如林长枪刀棍,气势,立时绵延开来。

  对面的建奴本来要开炮的,不过见明军骑兵出来,正黄旗汉军甲喇章京金蛎不由愣了一下,准备的炮火,暂时也没有继续发射……

  二营一个参将,一个副将,都是二人亲将,都拍着胸脯保证,让二位大帅静候佳音便是,他们肯定会立功得胜归来。

  他们豪气冲天,策马来到己方骑军大阵。

  马科正兵营副将马刚,乃是马科一个堂哥,长得高大魁伟,满脸的横肉,上面布满了刀疤箭伤,显然也是饱经军伍的一员大将。

  他在阵前放马狂奔,大声咆哮:

  “儿郎们,随我杀奴夺炮!”

  一声大吼,马刚首先策马奔出,身后基本都是他的一些家丁,高举着大旗。

  随后又是密密骑兵,他们先慢步而行,靠近建奴防御阵地两百步左右,开始策马狂奔。

  顿时铁蹄击得地面剧烈抖动,数千匹山海军战马,汇集成奔腾的洪流,滚滚向前!

  他们身后两百多步,又是王廷臣麾下的骑兵,作为策应,防止清骑可能的攻击。

  万马奔跑,炮弹呼啸,那四十门红夷重炮不停喷出团团怒火……

  密密的实心铁球,如闪电般掠过,不断击打在明骑冲击阵列中,发出了噼啪的声音,接连有明军的人马被撞成血雾。

  人的惨叫声,马的悲鸣声连续响起,不过明军继续前进,特别进了一里时,骑兵的冲锋速度加快。

  若全力冲击,骑兵冲过一里的时间不多,一秒可奔十米,一里路程,需要不到一分钟!

  火炮呼啸,在建奴大炮的交织轰击下,冲锋的明军骑兵伤亡颇大。

  不过明军仍在呐喊冲锋,马刚举着自己的马槊,始终冲在最前面。

  大小炮子,不时从他身旁掠过,铁蹄翻滚,烟尘冲天,转眼间,大股大股的明军骑兵,就要冲到清阵的前方。

  可以看出,他们的阵地,也是起了一阵阵骚动。

  就要进入百步时,建奴炮声巨震,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掩盖在震耳欲聋的炮响声中。

  大股大股凌厉的硝烟与火光腾起,汉军旗铳阵前方,盾车前所有的红夷大炮发射霰弹。

  密密麻麻的弹丸射向前方,笼罩了前方一百多米左右……

  无数的人马嘶叫,不知多少冲来的明军骑兵,血箭从他们身上,还有下面的马匹中射出。很多人由于中了过多的弹丸,而被打爆四裂开来。

  带头冲锋的马刚,还有身旁身后一些家丁们,当场被那些霰弹,打没了。

  随在他身后身旁众多的明骑,也齐刷刷倒下大片,战马嘶鸣中,许多骑军,浑身浴血。或不知所措,或被巨大的火炮轰鸣声,震得双目发直,策马茫然而立。

  紧随火炮声音,排铳的声音响起,密密的战车上,伸出一杆又一杆的鸟铳,前层射击的鸟铳,竟达到二千杆。

  盾车前方,所有红夷大炮发射霰弹后,那些炮手慌忙躲入军阵中,而汉军各旗的铳阵,立时发射。

  又是浓重的白烟腾起,两千杆鸟铳的齐射,前方众多不知所措的明骑倒下,此时他们再没有了冲锋的势头,成为了汉军鸟铳兵们的大大靶子。

  三层射击后,不知多少明军人马倒下,后面的骑兵们,再没有了前进的勇气!

  他们认为,以前的清国铁骑是恶梦,现在发现,他们的火炮与鸟铳,更是恶梦!

  众多的明军骑兵大声狂叫,拔马回逃,只想离那些建奴的大炮与鸟铳。

  看前方马科麾下骑兵逃跑,后面的前屯部骑兵,也慌乱逃了回来。

  一时间,明军轰轰烈烈的夺炮行动,在极短时间内宣告失败!无数的骑兵只能狂叫着退回来。

  马科其实看得清楚,建奴的火炮与鸟铳威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真是难以想象的厉害。

  这次的夺炮行动,彻底的失败了,而且这次夺炮,主力还是自己镇内的骑兵。

  在对方打击下,所部损失有多少!这些都是他镇内的骑兵啊,大部分还是自己正兵营的骑兵。

  没了这些骑兵,自己算什么?还是一镇总兵吗?

  特别是自己的亲将,堂哥马刚,好像当场阵亡,这让他如何向亲族交待?

  马科的脸皮剧烈哆嗦着,再没有往日作出的镇定从容,抚着两撇鼠须的手更是不断颤抖。

  猛然他啊的一声惨叫,擂着胸脯嚎哭起来:

  “没天理啊,建奴的铳炮,比我大明边军还厉害,真是老天无眼啊,呜呼……”

  看着马科的样子,王廷臣心里也不好受,无论是谁的麾下伤亡惨重,那都是大明将士。

  想想当时的情形,其实硬要冲,也可以冲进的,只是大明哪个总兵,愿意做这赔本的买卖,将自己的本钱打光?

  这次马科正兵营的伤亡可能近千人,都是精锐的骑兵家丁,让马科元气大伤。而自己前屯将士因为跟在后面反而伤亡极小。

  王廷臣急忙拍着马科肩膀不住劝慰,同时他心下复杂茫然,建奴的火炮与鸟铳为何突然变得犀利,让他们措手不及!

  难道他们在护国军的炮下吃足苦头,现在也反过来用铳炮来打大明了?难道以后在战场上,双方就对拼火铳火炮?

  唉,这仗,真是越来越难打了,建奴本来精骑厉害,现在又有犀利的铳炮,以后仗还怎么打?

  马科号称逃跑将军,山海关将士以前从未如此拼命过,稍稍一打硬仗,就四下溃散逃命,不然担心全军覆没。

  他这次好不容易勇敢一次,却出现如此大伤亡,王廷臣能理解马克此时心情,他也知道马科此时超级后悔夺炮战术。

  “陛下啊,护国军的火炮何时开始支援乳峰山啊……”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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